老北京的味道

简静的岁月里，许我执笔，蘸着心上的水泽，记述下老北京的点点滴滴。

京剧情结

老北京人喜爱京剧，不仅是因为唱腔字正腔圆、有板有眼、刚柔相济，更因为它古朴平直、入情入理、寓意深长，可以透过一出戏揭示深刻的哲理。

我的舅公曾是京剧著名的四大须生之一。平日他随团演出，足迹遍及大江南北。但到了休闲之际,仍然喜欢唤来诸多文友，高朋满座，品茶“说戏”。所谓说戏，即念一段戏词，先谈它的历史渊源，再说它的唱腔技巧，最后是演唱。如此这般地说唱并进，一路享受下去。

诚然，舅公是这种聚会中的主角，但各位宾客对京剧的理解分析和唱念功夫亦是步步到位。

或许人们会想，这是因为我们是京剧世家的缘故。其实不然！那个年代，随意穿行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中，经常会遇到边散步边哼唱京剧片段的人，公园中亦会见到演练京剧武功的人们，而到戏院中听戏，则更是老北京人的家常便饭。

字画情结

老北京人喜爱字画，而且懂得字画是一家，讲究画字写画，道法自如。我外公曾是山水国画大师，每每有弟子或朋友到访，总是聚在一起欣赏和研习字画。

其实，外公的朋友中，并不全都是画家，诸如：京剧家奚啸伯、小说家老舍、收藏家张伯驹等都对字画情有独钟，且他们每个人的书法都是气韵不凡；而民间百姓中喜好书法的，更是大有人在。

那时的小学里都设有书法课，小学生大多从描红模子开始，继而临池学书，经年不断。在北京城内，有一条闻名已久的传统文化商业街，名为琉璃厂，专门经销古书字画、文房四宝、珠宝玉器。这里终年游人如织，各有各的喜好。

饮食情结

老北京人喜爱饮茶，上至达官贵人，下到平民百姓，品茶几乎是一种全民的嗜好。街头巷尾的茶庄林林总总，各家各户的茶具应有尽有。幼年时节的我，就懂得了茶的滋味。

晨起，外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沏茶。她首先将那套极其清心素淡的月玉色茶具，一一摆放开来。再将茉莉花茶放在茶壶中，先兑入少许的开水，浸泡片刻，待茶香四溢之时，再用水蓄满茶壶。然后，再将那香茶徐徐倒入小巧玲珑的茶杯中。茶叶沉在水底，水面上则漂浮着两、三朵乳白色的茉莉花，边喝边可以嗅到一丝嫋嫋花香。

倘若有亲朋好友来拜访，便注定要一起品茶叙旧，看花开花落，望云卷云舒，一抹醉人的宁静淡雅在空气中漂浮。

而老北京的美食，无论是各家常吃的炸酱面还是名贵饭庄的烤鸭，无论是味道独特的小吃还是做工精细的糕点，都是醇香溢口，百吃不厌。

养鸟情结

老北京人喜爱养鸟，提笼架鸟，养鸟听音，品的是那份淡泊和素雅。童年时分，外公曾带我去鸟市买鸟，千挑万选，最终买了一只百灵鸟，叫起来百啭千声，悦耳动听。然后，我们又买了十分考究的鸟具：鸟笼是合竹细条，工精美观；鸟食罐是薄胎细瓷，玉色纯正。我们将鸟笼悬挂在阳台上，百灵鸟的鸣叫，声声入耳，欢快划破了寂静。

固然，养鸟也要有一种付出，清理鸟笼，续食换水，日复一日。

而老北京人的遛鸟习俗，则是鸟迷的一种社会活动。晨晖中，夕阳里，总会看到一些提笼散步的人影，这些鸟迷往往会聚在一起，听鸟鸣、叙鸟道、聊家常、诉甘苦……，无所不及。

对我来说，老北京的味道恰似一壶老酒，闲来无事，细火慢炖，温了情，醇了爱，暖了岁月，醉了流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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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9月发表于《世界日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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